佛教雕刻,以佛象为主,佛象的式样,在中国历世都有变化。佛象之在印度,因系热带衣着极薄,且多偏袒右臂,裸露胸膛,如云冈第十七窟至二十窟的本尊,都是所谓“偏袒右臂式”,衣服从左肩斜披而下,至右腋下。衣服的边缘搭在右肩头,右胸及右臂都裸露在外。衣褶为平行、隆起的粗双线。第八窟和二十窟的左右夹侍是所谓“通肩式”,宽袖的薄薄的长衣紧紧贴在身上,随了躯体的起伏,形成若干平行弧线,领口处为披巾,自胸前披向肩后。
以上两种衣服的式样,在早期的佛教造象中是很流行的,大槪是原从印度传来的式样。其后演变为中国的服装式样,如云冈第十六窟的本尊是“冕服式”,衣服为对襟,露胸衣,胸前有带系结,右襟有带向左披在左肘上,衣服较厚重,衣褶距离较宽,作阶段状。第十九窟左窟中,垂脚坐的大佛,衣服也是这种式样。
从这种式样,可以推知其从印度接承的图样。大槪“偏袒右臂式”和“通肩式”,比较为早期的形式,根据外来的型范所造。“冕服式”是中国式佛象的特点,联带的,有些菩萨象的中国式样,是下身着裙,上身为左右两肩披下的两条飘带,十字交叉在腹前,而代替了偏袒式上身悬挂璎珞的装扮。由衣服装饰的不同,可以看出中国与印度气候不同的影响,在造象艺术上,而有不同的表现。
自唐以后,佛象和菩萨象,更加中国化,中国的雕塑家们,在中国人中间,选取美与健康的典型,作为标准,面容和肌肉,都表现出美与力量,佛、菩萨、力士,也就是最可爱的形象。衣饰、背景、用具都逐渐的中国化,佛教与中国雕塑艺术,作到了融合一致。我们看大同华严寺的辽金时代佛象,与南寺明代佛象,去云冈甚近,但是作风不同。这就是其演变的结果。
中国早期的佛教雕塑,从北魏时代,遗存有不少宝贵的作品,在敦煌云冈炳灵寺等处的现存造象上,可以看出它的艺术风格的演进。在初期,我们从事造象的艺人们,大槪直接从印度传来的图象取法,例如云冈的石佛洞,现存四十余洞,把它区分为东中西三部分,其中东部三洞,中部十洞,西部九洞,比较重要。
西部的所谓昙曜五洞,即编号第十六至二十的各洞。佛象最大,庄严巍峨,高达数丈,在东方佛教造象中,这是无可伦比的奇迹。造象的作风,与印度犍陀罗艺术及其后的笈多艺术,均有相似之点,又均不全似,这是印度艺术传入我国,有了新的融和之故,壁上的贤劫小佛,面容多作犍陀罗式。中部第一第二两洞壁上,象一条连环画的带子,刻有佛传故事九图,接承犍陀罗的作风,为西部各洞所无。第三为六美人洞,前壁上层六美人,坐帏幕中,婉丽肥硕,也是犍陀罗式的姿态。
中部藻井上的飞天,肥短如小儿,在印度鹿野苑笈多时代的雕象,佛背光上有肥而短的飞天,正与此相似,可以说两者的艺术作风,有其共同之点。云冈西部各小洞的晚期作品,飞天削肩瘦长,衣带飘逸,与前者绝不相类。这正是中国艺术史上所说的“瘦骨清象”在北魏的晚期,佛教雕刻艺术已经逐渐“中国化”了。
到元代以后的佛教雕塑,曾受尼泊尔艺术家阿尼哥的一些影响。阿尼哥传弟子刘元,所作佛象,宽眉细腰,是其特点。这种形式,在西藏佛象中尤其普遍,清代的喇嘛教雕刻,即由这一艺术传统,发展而来。中国的雕塑,把外来的形式融合在自己民族形式之中,在一千五六百年的过程中,大大的丰富了自己的艺术,这些伟大的成就,今天是值得我们爱护并继续发展的。
(责任编辑:张国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