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啼声中，剪下蛇目菊的萎花。漆盘如墨，枯花粒粒金黄，捧至鼻端，嗅到清苦的香气。落蒂枯花犹有香，这香气是对故枝的眷念，还是留待封存的记忆？心里下了多日的雨，悄悄停了。若说没有丝毫伤感，那是假话。走那样远的路，只因口渴，要讨杯水喝么？那慌乱的对视，无端颤抖的手指，一次次的欲言又止，就是铁石人也不能无动于衷。

 
    山谷里的那棵树，静默了千百年。原是无心一瞥，怎知就走进心里来。知道为什么想念一棵树是很要命的事么？因为它只能站在原地，不能走到眼前来。一杯滚烫的水，放在那里会慢慢变冷。心里下起的雨，也终将止息。有什么可担忧的呢？坦然等着水冷、雨停就是。

 
    昨日有个叫小溪的姑娘问我，心死了，怎么再活过来？“你不勒着自己的颈子，自然就会活过来。”我这样回她。她说：“我就是放不开。”“待你手累了，就放开了。”她想必是有所领悟的，为这两句话向我道谢。我哪里有本事为人解忧，助人脱困。悲喜，乃至生死，何曾掌握在别人手中？自己招来，自己消受。有忧自解，有困自脱。

 
    杯中的水凉了，心里的雨也停了，剪下枝头的萎花，是为了迎来新的花朵。迁流更替，从来如此。晨光一线，照彻昏昧。嗅着盘中枯花的余香，将它当作最后的礼物，欣然接纳。（文/雨里青山）